御书房 - 经典小说 - 欲加之罪在线阅读 - 32.一帆风顺

32.一帆风顺

    

32.一帆风顺



    然后苏天翊才心满意足地把电话挂了。

    时青草草地吃了碗泡面,躺在沙发上看着深夜纪录片动物世界,睡着了。

    这两三天睡的觉,让把两年没睡好的觉都给补回来了。

    一大早,时青换了套休闲装,黑色牛仔裤配一件白色体恤衫,外面穿一件大衣,这套衣服线条直流畅,配着用发胶微微打理过的头发,鼻梁高挺,面容白净,像从海报里走出的模特,干净简练的同时带着淡淡的疏离感,却又惊艳得让人挪不开眼。

    出门前,他给王静瑶打了个电话,让王静瑶到他家里等着,过几个小时可能要发生大事了。

    随后他开车到了青云观,青云观里的老中医医术非常好,名气也很大,好在时青去得比较早,看病的人没几个,还都是爷爷奶奶。

    他有礼貌地坐在椅子上等着医生叫他,这个老中医堂就是个门诊,诊断完之后直接抓药,时青是一个想到什么就去做的性格。

    等待的过程让他想起一个月前,在北京的医院等血常规检验报告的场景了,都是因为苏天翊以前的私生活太乱,要不然时青也不会去做这个血常规。

    老中医娴熟地帮一位老爷爷把了脉,很快就轮到时青了。

    他跟做贼一样,四下看了看,诊堂里没几个人了,其他人又距离很远,应该听不见他们二人的对话。

    老中医戴着眼镜,他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时青一番,这小伙子看上去清俊儒雅,模样极好,怎么看个病这么心虚呢?

    “大夫啊,帮我看看我肾虚不?”时青悄声说道,他把大衣袖子一撸,将结实白皙的手腕搁在老中医面前。

    老中医咽了下口水,心里松了一口气,他还以为这孩子得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病呢,原来是看肾不肾虚啊,想想也是,年轻人嘛,纵欲是常事,不过能像这孩子一样懂得及时就诊的,没几个啦。

    老中医将食指和中指并拢,搭在时青的脉搏上,厚重老花镜下的双眼眯了起来,脸上苍老的皱纹都变得十分严肃。

    时青见状,心里不由得忐忑起来,要不是遇见苏天翊,他是绝对不会怀疑自己早泄的,以前跟女人上床,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,自从跟苏天翊睡过之后,就结束地很快……

    男人和男人相处时,内心难免会生出些许攀比之心,虽然尺寸比不过,体力比不过,但是也不可能去得那么快啊,太不符合常理了!

    片刻之后,老中医放下手,语重心长地说:“你身体很健康,为什么会有这方面的顾虑呢?是性生活的问题吗?”

    老中医也是见多识广,又是长辈,就没跟时青打哑谜,时青尴尬地清了清嗓子,他点了点头,艰涩地说:“就是,就是……”

    老中医也是男人,见状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,一般男人怀疑自己肾虚,那多半是性生活的问题,他宽慰时青说:“不要多想,心思放宽一些,你的身体很健康,你有这种担心,一般就有两种可能,一种是日常工作读书太累,导致缺乏刺激,对性生活兴致寥寥,另一种就是太刺激了,会让你产生一种早泄的错觉。”

    忐忑的心忽然放下了,时青松了一口气,确实是太刺激,所以……算了,不提这件事了,只要他身体没问题就好。

    他对老中医道了个谢,付完诊金,神清气爽地出了中医堂。

    他顺便在道馆里捐了一笔香火钱,祈求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一帆风顺,可巧的是,他又遇到了上次那位道长。

    道长见到他后跟他打了个招呼,说他眉目红润,一看便知福星高照,时青顺势道了个谢,再次向他问起了正缘这档子事。

    “如果知道对方的生辰八字,能推断出他是我的正缘吗?”

    “这个是天机啊,东北的出马仙都不能看正缘的。”道长无可奈何地向他解释,“一般,我们只能推算出正缘出现的时间。”

    时青叹了一口气,却又不死心,继续问:“男人和男人之间会有正缘吗?”

    “会有,但是很少,管理男人姻缘的神仙就是兔儿神。”道长平心静气地对时青解释,并没有戴着有色眼镜去看眼前这个男人。

    时青清眸中划过一丝复杂之色,苏天翊不会真是他的正缘吧,天哪!

    因为时间比较赶,又说好了中午回家吃饭,时青在青云观没多逗留,和道长聊了几句就下山,开车离开了。

    青云观处在郊区,时家的房子也在郊区,时青开了半个小时的车就到家了,这是一处占地面积百亩,堪比苏州园林的私人豪宅,位于园林正中心的别墅造型典雅精致,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修剪得非常整齐,看上去非常压抑沉闷。

    从小在这栋房子里长大,时青的性格就像房子里被修剪整齐的树木一样,一切都要按照“规矩”来。

    他把车开进地库,走地库进客厅。

    门口的保安在时青进大门的那一刻就跟时泰安打招呼了,时青刚进客厅,就看见了在客厅中央的紫檀木座椅上等待他的时泰安。

    时泰安穿着一身唐装,漆黑的头发里掺着几根银丝,五官看上去慈祥和蔼,可削瘦的面庞上的眼睛,却闪烁着精明的光。

    旁边的沙发里坐着一个雍容华贵,面容清冷的女人,保养得宜的脸上连皱纹都看不出来,她挽着时泰安的胳膊,目光担忧地看着时青。

    时铭就坐在时泰安左手边的紫檀椅上,他端起茶桌上的一杯茶喝了一口,眉眼间一副看好戏的样子。

    从时青进门后,俩人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,时青眼底的寒凉把时泰安看得心下一沉,原本要责问的话都不知道从何说起。

    时青默默地走过去,皮鞋踩在光滑的地板上,这套房子里的一切家具装饰都造价不菲,装修古典大气,却透着一股沉闷压抑的氛围。

    以前,时青觉得他爸能打下这份家业真了不起,但是一切的真相披露之后,他心里觉得恶心,虽然他知道自己没资格说这句话,因为他自己就是吃着这口饭长大的,但身体和心理还是会本能地抗拒。

    “爸,妈。”时青走到他们旁边,不卑不亢地对他们打了个招呼。

    邱佩兰连忙起身想去拉时青坐到她旁边,可时铭却抢先一步开口说:“要不是我给你打了个电话,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看看爸妈?出了那么大的事,你也不跟我们说一声。”

    时铭这一句话,让时泰安瞬间来了火气。

    时青斜睨了时铭一眼,淡道:“怎么说?你们想听那一段儿?”

    “怎么跟你大哥说话呢?你大哥这是关心你……”时泰安一看见两个儿子不对付,他心里就急,可是在亲情方面,尤其在子女关系处理的方面,他就远没有了在商界叱咤风云的样子。

    “那我要怎么跟他说话?是把我跟男人鬼混的事对他复述一遍,还是我被绑架,无法求援,只能等死的样子跟你们说一遍?”这句话一说出来,时青委屈地想哭,他胸膛剧烈起伏着,不知用了多少力气才压抑住那颗暴躁的心。

    他跟他爸妈刚见面,得到的不是安慰,居然是责问他不敬尊长。

    时泰安这辈子都非常要脸,哪怕处理不好家庭关系,在外面也要做出一副善于教子和家风严谨的形象,他一直给时青灌输的绅士理念在他成长的二十年里收益显著,时青也一直按照他的要求生活。

    可是这层皮被人扒开之后,时青才发现这背后是多么恶心,这一切全都是他妈装出来的!

    难怪当初苏天翊会觉得他是伪君子。

    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时青这句充满委屈的话堵得不敢出声,家里的佣人也都极有眼色的离场了。

    邱佩兰听见自己小儿子这番话,心疼地拉着时青的手说:“你受伤了吗?还是说伤有没有好啊?”

    时青气息不稳,他轻轻甩开邱佩兰的手,坐到时泰安右手边的紫檀椅上,跷起二郎腿,身子往后一靠,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。

    他现在不想装了,大家坦诚相待吧。

    “就当我自己活该,没有跟你们说这件事,时间过去这么久了,也配不上你们的关心,妈,你就别问了。”时青冷声说。

    他这一句话直接把时泰安给点炸了,培养成精英的儿子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,他拍着桌子怒吼,“你mama关心你,也有错了是吗?你这段时间都干什么去了,怎么变成了这么一个混账!”

    “我在跟男人鬼混啊!大哥你不是说爸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吗?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?有什么遗漏的我可以补充啊。”时青歪着脑袋,锐利如刀的眸子看着茶座对面的时铭。

    “别这么跟你哥说话……”邱佩兰小声地劝着时青,现在时家的很多产业都在时铭手上,邱佩兰怕时青彻底得罪他大哥。

    “时青你在这儿发什么疯?是我们让你去跟男人不清不楚的吗?你知道这件事传出去……”时铭皱着眉,一副受害者的形象说着。

    “传出去对时家的股票有影响。”时青冷笑着打断他的话,“跟男人搞在一块儿的是我又不是你,你还要我再给你重复一遍吗?”

    “你们俩兄弟有事就不能好好说,动不动就吵架,传出去让别人嘲笑我们家兄弟不睦吗?”时泰安沉声开口。

    三句不离外人的看法,时青轻哼一声,“爸,咱们别装了行吗?装二十年了,我都嫌累,你不累吗?”

    时泰安一张老脸顿时被气到通红,他站起来指着时青厉声骂道:“你说什么呢?你再给我说一遍,你要不是我儿子,我管你跟什么人在一块儿!但你是我儿子,就必须以家族为重!你这段时间到底跟男人混在一块,你把他给我叫过来,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人把我儿子变成这样。”

    邱佩兰和时铭连忙拉着他。

    听他这些话,时青都觉得心累,压得他喘不过气,他站起身,对时铭说:“你到底知道我多少事?还是说绑架案这件事,时宇没跟你们说完整?要不然你们怎么会不知道我跟什么人在一块。”

    这件事,时青越想越不对劲,真是时宇没对爸妈说苏天翊这个人,还是时铭对此有所隐瞒?如果真是他刻意隐瞒的话,那今天他把时青叫回家,可能是想借着父亲的手敲打时青,告诉他,哪怕榜上苏家这条大腿,也别忘记他才是大哥。

    时铭一边拉着他爸,一边用眼神试探地看着时青,他知道时青是个笑面虎,但他千算万算都没算到时青会破罐子破摔,直接跟家里翻脸。

    “时青,不管那人是谁,跟男人在一块儿就是不对!”时铭给他来个先下手为强,他扶着时泰安坐回椅子上,帮时泰安顺着胸口,“爸,你先消消气。”

    时铭这两句话提醒了时泰安什么最重要。

    时泰安才一个月没见时青,他就觉得这个儿子变了一个样子,往日毕恭毕敬的样子全然不见了,甚至和父母之间都生疏了,再这样下去,他恐怕就要失去这个小儿子了。

    “你哥说得对,不管那人是谁,你立马跟他断了!为了个男人,你还专门跑去北京跟他见面,还被人绑架了,说出去让别人笑掉大牙,你不要脸,时家还要脸!我绝对不许你做出有辱门风的事!”时泰安怒吼出声。

    每一句话,每一个字,都像一把刀划在心上,血rou滚落在地,疼得他鼻尖一酸,眸光震烁,无法呼吸,他都不敢相信这是他爸说出来的话,被父亲贬低,并且往心上捅刀子的感觉,简直让他想死。

    时青抹了一把脸,他坐回椅子上,拿出手机,一边拨着一个号码,一边说:“我不知廉耻,我有辱家风,我为什么会去北京,为什么会跟男人上床,你们心里最清楚……”

    时泰安和邱佩兰疑惑地看着时青。